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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丽野:“消灭”与“实现”哲学的辩证关系及其当代意义 (上篇)
发布日期:2016-04-08 阅读:

“消灭”与“实现”哲学的辩证关系及其当代意义 (上篇)

何丽野


(接开篇文章)

二、无产阶级是“消灭”、“实现”哲学的主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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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所周知,《导言》认为,“消灭、实现哲学”的基本力量是无产阶级,即 :“哲学不消灭无产阶级,就不能成为现实 ; 无产阶级不把哲学变成现实,就不可能消灭自身”。马克思何以认定只有无产阶级才能担 负起“消灭、实现”哲学的任务呢?关于这个问题,麦克莱伦曾概括出几种观点:有人认为马克思是受了基督教救世观念的影响,“无产阶级”扮演了以色列的受难仆人的角色;有人认为它是通过一种纯思辨的方式得到的,是颠倒以黑格尔的“客观精神”之两两不同的形式之间的关系形成的。麦克莱伦认为,马克思这个思想产生于马克思对社会特殊等级的普遍性的思考,以及与法国社会主义知识分子和工人的接触。但笔者认为,马克思的这个观点,从理论上来讲,源自于他对黑格尔市民社会理论的研究批判,正是在这个研究批判过程中,马克思发现了无产阶级是“消灭”、“实现”哲学的主体与力量。后来马克思论述自己思想发展过程时就这样讲:“我写的第一部著作是对黑格尔法哲学的批判性的分析。……我的研究得出这样一个结果:法的关系正像国家的形式一样, …… 它们根源于物质的生活关系。这种物质的生活 关系 的总和,黑格尔按照18世纪的英国人和法国人的先例,概括为‘市民社会’,而对市民社会的解剖应该到 政治经济学中去寻求”。青年黑格尔派和费尔巴哈所谓“人”,之所以是抽象的、空洞的、是“从天国降到人间”的,就是因为他们忽略了现实中的人是生活在市民社会中的。从这点来说,他们均未能达到黑格尔的高度。而当时马克思在这个问题上,却是既超出了黑格尔,也超出了费尔巴哈和其他人。

      黑格尔清醒地看到,个人在市民社会里不同于康德所划分的理论领域和实践 (道德)领域,在市民社会中,个人是利己主义的。个人的活动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满足自己的情欲。“市民社会是个人私利的战场,是一切人反对一切人的战 场。同样,市民社会是私人利益跟特殊公共事务冲突的舞台”。所以他认为,康德实践理性的那种纯形式的善其实是空洞的,它一落实到市民社会中,跟个人具体的利益结合在一起,就很容易“以善的名义行恶”。但是在斯密看来,这种“恶”的利己主义是合理的。现实中的个人想要满足自己的需要,就必须依赖借助于他人的利己之心。“我们每天所需的食料和饮料,不是出自屠户、酿酒家或烙面师的恩惠,而是出于他们自利的打算。我们不说唤起他们利他心的话,而说唤起他们利己心的话。我们不说自己有需要,而说对他们有利”。所以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指出:“恩格斯有理由把亚当•斯密称作国民经济学的路德”,因为在斯密那里“人本身被认定为是私有财产的本质,从而人本身被设定为私有财产的规定,就像在路德那里被设定为宗教的规定一样。……由此可见,以劳动为原则的国民经济学表面上承认人,其实是彻底实现对人的否定”。马克思从“善的类本质”的德国古典哲学出发,否定斯密所肯定的这种市民社会的利己主义,认为它们是人性的异化。社会想要实现人类解放,就必须摆脱这种利己主义。在与《导言》一起刊登在《德法年鉴》上的 《论犹太人问题》一文的结尾,马克思有一句总结性的话:“犹太人的社会解放就是社会从犹太精神解放出来”,也就是要求社会从利己主义中解放出来得。

      社会怎样才能做到这一点?这个问题也就是“类哲学 ”把什么人作为自己的“物质武器”的问题,马克思说,这个问题不能指望直观的、单个的人,而必须依靠阶级。他在《神圣家族》中指出,市民社会在实践中造成两个不同的阶级:一个是有产阶级,一个是无产阶级。前者在异化状态中“感到幸福,感到自己被确证”。因此不可能指望这个阶级主动摆脱利己主义,摆脱异化;后者也就是无产阶级在这种状态中“感到自己是被消灭的,并在其中看到自己的无力和非人的生存现实。这个阶级,用黑格尔的话来说,就是在被唾弃的状况下对这种被唾弃的状况的愤慨,这是这个阶级由于它的本性同作为对这种本性的露骨的、断然的、全面的否定的生活状况发生矛盾而必然产生的愤慨 ”。由于无产阶级的感性的特殊的处境体现了理性的“人”的普遍性的丧失,所以无产阶级从这个处境中的解放也将意味着“人”的解放 。

      我们须注意,这里马克思在论无产阶级时,用了“用黑格尔的话来说”之语,但他后面所说的黑格尔的那段话并不见于《法哲学原理》和黑格尔其他著作,事实上,黑格尔在我们目前所见的著作中并没有使用过“阶级”这个概念。黑格尔只有在《精神现象学》当中,概括出来的对财富的两种态度与马克思这段话有点类似。黑格尔在那里说,个人对国家权力和财富的异化关系产生出两种不同的意识:“高贵意识”与“卑贱意识”。前者意识到权力与财富与自己同一,由自己掌握;后者却相反,由于其远离财富和权力,所以认为权力和财富都是对自身的否定。黑格尔这里实际上说的是剥削阶级与被剥削阶级的对财富和权力的不同关系,以及对这种关系的意识问题。但也没有谈到无产阶级“被唾弃的状况下对这种被唾弃的状况的愤慨。”马克思引用的黑格尔的话应该来自其他地方 。


(未完待续)

本次小编:卫丽慧

 

 

文章来源:《哲学动态》2015年第5期